【……
星盟纪年4939年,平行宇宙监察部门观测到五个平行宇宙中的人类文明在同一天遭遇世界末日,末日现象完全一致,末日原因未知……
(相关资料图)
——《星盟档案:编年史(4900—5000)》】
地球,江城。
这里是整个城市最繁华的地段,是商业中心,也是科技中心。高楼大厦鳞次栉比高耸入云,大量科技最尖端的实验室设立于此。现在已是黄昏时分,但街上人流还尚且稀少,大多都是从各个学校的门口走出的学生。小学初中生跟着家里人回家,高中生大学生结伴前往心仪的饭店。他们欢声笑语着,如往常一样。
……
在离市中心大约三千米位置的某个地下室房间里,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少年从半空张开的裂隙中跳了出来。
“呼……回来了……”
安黎站稳身子,环顾四周,感慨万分。
他当年就是在这里躲过了末日,“甲子计划”中他也是在这里尝试着寻找“她”的生路。这间地下室不仅有他当年最痛苦的回忆,还有他后来最幸福的幻想。这里的一切,他再熟悉不过了。
根据安黎找到的资料,这个基地是当年的三线工程。但他认为这个地下基地肯定没有那么简单。
不过,这座地下基地中到底蕴藏着什么样的秘密……
有谁知道呢?又有谁在乎呢?
……
……
该行动了。
安黎迅速收拾好心情,取出一部21世纪的手机,开始联网调试时间。
趁手机在缓冲,他迅速把白大褂脱下,换上了校服。
然后他拿起手机一看:
17:06p.m.
???
该死!!
安黎赶紧抛出一个从艾兰带回的传送信标,夺门而出,向记忆中学校的方向跑去。
世界末日将于17:20降临,但哪怕以安黎现在这被强化过的身体,从地下室跑到学校也需要十多分钟。本来他计划的降临时间是在下午四点,他还有时间收拾一下他们未来一段时间的“家”,然后再去把她带过来。
现在一切都要来不及了!
安黎已经来不及思考为什么抵达的时间会比计算中晚这么多了,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他不能再失去她了。
17:15p.m.,此时的校园已经下课了五分钟,教室里空荡荡的。
“楚芸,事情处理完了没啊?”教室门口,一个女孩子向正坐在窗户旁边的班长问道。
“稍等一下……现在好了。”名叫楚芸的女孩子合上笔盖,站起身来。
“走吧,我昨天发现校门口有一家店做的菜特别好吃,我们一起去吧。”女孩子热情的邀请着。
…………
……
“呼……呼……”
安黎急促的喘着。他这辈子就没这么超负荷的奔跑过,当年他被那些个“修仙”的围追堵截近一个小时都没这么拼命。
“时……时间……”
17:17p.m.
……罢了。
安黎勉强喘匀气,站起身子扫视人群,锐利的双眼在熙熙攘攘的人群搜寻着。
她在那。
哪怕一个世纪过去,她在他的脑海里日渐模糊,但他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
……
一百年了……我终于又见到你了……
不是在梦中,不是在幻境中。这一次,我是在现实中,真真切切的,又一次见到了你……
安黎收住恍惚的情绪,聚集起剩余的力气冲向楚芸。
不远处的少女正听着身边的朋友兴奋地叽叽喳喳,她微笑着附和,目光一偏,不偏不倚地落在安黎身上。
“欸?”
楚芸一愣,扯扯朋友的衣角:“欸,宛玥,你看他……”
说话间,她看见那少年手腕上有什么东西闪了闪。
一根微不可见的麻醉针悄无声息地从安黎手腕的手表中射出,精确的刺入楚芸裸露在外面的皮肤,溶化于血液之中。
安黎几乎是扑到楚芸身边的,险些摔倒在地。他拍开旁边碍事的女同学的手,接住女孩将要倾倒的身躯,轻声道歉:
“对不起,得罪了。”
激活传送信标。
…………
……
几秒过去,什么都没发生。
“徐枫!!”
安黎咬牙切齿地低吼。
空间水晶可以用,传送信标却不能用了。这要不是徐枫搞的鬼,他打死也不信。
他万万没有想到,徐枫竟然会在这里等着他。
“安黎,你干什么?”旁边那天天慢半拍一样的女同学终于反应了过来,但她刚有动作,安黎一闪身抢先一步跑掉了。
他没有时间和任何人磨叽。
他现在必须要玩命了。
幸好,我还带了这个。
0086型兴奋剂。
安黎你疯了!这个型号的兴奋剂用了会死人的!!
噗嗤,不用死得更快好吗?
安黎似自嘲般地乐了,从空间水晶中取出一管带着红色标记的兴奋剂。
他不管再耳畔和内心传来的任何声音,把药剂注入体内,全力向地下室飞奔而去。
大街上,一道模糊的身影从人群中穿过。人们好似看到了什么,但回头时却又什么都没发现。
…………
……
17:18p.m.
……还是不够快……
安黎又扎下一针兴奋剂,不顾身体各处传来的撕裂感,咬牙前进。
他早该料到徐枫不会让他这么轻松的……他来的路上就该也扎几针的……
是这些年来活得太安逸了吗……他竟然差点忘记了怎么玩命……
…………
……
17:19:46。
大门就在眼前了……
安黎再次注射一支兴奋剂,强行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冲向了地下室。
53……54……58……
安黎冲入地下基地的大门,输入关门密码,艰难地拔起双腿继续向里跑去。在市中心,剧烈的爆炸席卷而来,冲击整个城市。楼房如同多米罗骨牌一样倒下,又在半空中解体,化为灰烬。幸好,安黎身后厚重的金属大门及时地关上,死死挡住了毁灭的能量,给里面的人留下了一线生机。
万物泯灭,只余下废墟。整个城市,只有这个不知道用什么材料做大门的地下城市完好无损,其他的,都不复存在。
安黎怀抱着楚芸,摇摇晃晃地挪回了自己的住所。
“呼……哈……”安置好楚芸后,他瘫在椅子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他勉强的抬起右手,把一针纳米医疗剂注入体内。
“呼……”
至少……感觉上好受多了。
安黎丢掉针管,计算了一下楚芸清醒过来的时间,开始思考起接下来的事情。
这座废弃的地下基地是他当年无意中发现的。他只探索了地下一层,找到了这间没上锁的地下室。当年他作为一介杀手,后路自然不嫌多,他就把这间地下室稍微翻新了一下,把电脑换新,书柜里塞满各种书籍,衣柜里放几件衣服和武器,然后在角落里堆几个装满食物和水的箱子,最后拿来了一床被子。
后来,他收到一条未知短信,告诉他末日降临后,他就来到了这里,躲过了一劫。“避难所”的坐标,就是他在探索这个地下基地时发现的。
“说起来……那个给我发短信的人是怎么知道末日的呢?我为什么莫名其妙就信了?”
安黎想不明白。
想不明白,那就先不想了。现在,他先把空间水晶里的东西取出来。
他取出一把艾兰的军刀,高周波单分子刃的,起身出门,把隔壁地下室的锁砍断,然后开始往外挪空间水晶中的物资。
空间水晶可以说是艾特希兰把空间技术玩得炉火纯青的证明。很难想象这颗还没有巴掌大的、晶莹剔透漂漂亮亮的水晶内部到底压缩了多大的空间。在安黎看来,它内部的空间几乎是无穷无尽,估计只有艾兰的军部和科学院才知道它到底可以装多少东西。
不过嘛,他也不会嫌空间太大。倒不如说越大越好,里面能装的物资可以供他和楚芸活到天荒地老。
……
……
……
安黎愤怒的发现,当自己把一个月的物资和一些生活必须品取出来后,空间水晶就被最高级权限锁死了。
“徐枫!!你——”
他话刚刚出口,突然间泄了气。
他在期待什么?期待徐枫找不出这个宇宙现在的坐标?还是期待徐枫是一个慈善家?
他难道在期待一个把空间科技玩出花来的高级文明当真能看不出来自己做的那些小动作?那些自欺欺人、班门弄斧的小把戏?还是说,他在期待着徐枫看在朋友一场的份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假装看不见他?
这不过痴心妄想的侥幸心理。
他应当清楚。
那他又在愤怒什么?愤怒徐枫不应该给了他希望再剥夺他的希望?可是他不还留了一个月的水和食物吗?能救命的那些特殊药品也一个不少的让给他了,他还在不知足吗?
作为朋友,徐枫已经仁至义尽了。他毕竟还是艾兰的军人,而他是逃犯,他没有立场要求更多。
徐枫做的已经够多了。
他应当知足。
……
“人应当知足。”
他喃喃自语。
知足常乐,桥到船头自然直,贪婪无度自取灭亡。
他的目标只是复活楚芸,简单明确。现在,自己只要等风暴散去,“避难所”启动,他把她安全的带去“避难所”就好了。至于其他的,他懒得考虑。
至于艾兰星盟……
等他做完他要做的事,一切悉听徐枫尊便。就算让他去自首,他也绝对会欣然而往。
……
把自己乱糟糟的头脑理顺后,安黎回到了如今这个勉强能称得上是“家”的地方,坐在椅子上转着军刀。
嗯,高周波震荡也没有了。不过这单分子刃足够锋利,也还能用。
就先这样吧。
他站起身来,走进卧室。女孩正躺在床上,依然没醒。
在幻境中无数次失败的模拟告诉安黎,刚救回楚芸时千万不能对她太好,否则会起反作用。他最后确定的最佳方案是把女孩丢在角落里,用脚镣锁上,慢慢劝说她,让她放弃出去的愿望。
可他看着楚芸,看着那张他思恋了三万六千五百二十五个日夜的容颜,他做不到。他忍不住要把一切最好的都给她。
算了,他从星盟带来了那么多黑科技,难道还留不住她么?
就算有很多东西都取不出来了,他也应该有这个自信。
他自我催眠着,还是把女孩放在了床上。
多大的人了,还任性呢。
他端详着女孩恬静的睡颜,自我嘲讽。
还任性……和小孩子一样。
……
有点困了啊……
也是,四十年没怎么睡过好觉了……今天又拼了命……
安黎走到卧室的角落里,靠着墙坐下。
睡之前,还是要把她拴住……
不过之前模拟时是没有除了脚镣外更好的东西,现在么……
安黎捏碎了兜里的几枚能源晶体,指尖出现了点点蓝色星光,凝成一根能量线,一头缠在他右手腕上,一头拴在女孩左手腕上。随着安黎的意念,淡蓝的能量凝结成物质,构造出一根蓝色细线,把两人牢牢拴在一起。
艾兰建国时的科技之本:宇宙基础能量科技,一般俗称源能科技。
到底还有什么是艾兰做不到的呢?
安黎回想着当初对自己注射的那一管基因药剂。似乎那还是已经淘汰了的民用款药剂,淘汰理由是……现在已经没有人需要基因改造了。
不可窥探的科技水平、宛若神明的国防实力、民康物阜的社会环境、英明睿智的国家领导。
在艾兰生活的人们……也会有遗憾吗?
安黎觉得自己的眼皮越来越沉重,脑海中的思绪无法控制地乱飞。
不存在外敌入侵,就算有不长眼的弱智来犯也影响不到国家腹地的人民;不存在无法解决的病症,实在解决不了甚至可以现场打印一份人造躯体,把灵魂转移进去;不存在吃不饱饭的情况,因为艾兰的社会已经实现基础生活物资按需分配,她境内庞大的全自动化智能工业体系养得起废人;不存在任何形式的飞来横祸,源能网络在你身上套盾的速度或者把你紧急传送走的速度绝对远大于任何灾难发生速度;不存在任何可能的犯罪,无死角的监控和24小时待命的机械警察能在罪犯犯罪之前就把他捉拿归案。
……对了,为什么CPS(Crime predicting system)犯罪预警系统的建设项目是徐枫负责的?
这应该不是军部指挥官的责任范畴吧?
算了……这不重要……
所以说……生活在艾兰的人……会有遗憾吗?
徐枫的身影在他眼前闪过。
徐枫……你也会有遗憾吗?
真是……好奇呢……
安黎阖上了眼睑。
在安黎睡着后不久,楚芸悠悠转醒。
“唔……我这是?”
女孩发现自己躺在一张陌生的床上,吓了一跳。
呼……还好,衣服还整整齐齐的穿在身上。
楚芸抬首环顾四周。这个房间空间狭小,只放了一张双人床,一个衣柜。深灰色的墙壁上连个窗户都没有,让整个房间显得十分阴暗、压抑。
楚芸仔细回想昏迷前的情景,好像……什么异常都没有,莫名其妙就昏迷了。
她抬手想整理头发,发现右手上绑着一根蓝色的细线。顺着绳子看去,绳子的另一头连在一个人的手上,那人正缩在墙角,沉沉睡去。昏暗的灯光下
“我这是……被绑架了?看着不太像啊……”
哪有劫匪把床让给人质,自己睡地上,还睡得这么香的。而且她的手上还只有这一根看起来起不到任何束缚作用的绳子。
楚芸尝试打开绳结,却发现绳子没有结头。用力扯了扯,也扯不断。
她翻身下床,试图找到一把剪刀。无果,又尝试寻找手机,也没找到。
怎么什么都没有啊……
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楚芸走的少年跟前,仔细的打量着他。她很快就认出来,眼前这个“绑架犯”是他的同学——安黎。
恶作剧?又或者……他也被绑架了?
对了,今天下午上最后一节课时安黎好像不在,人间蒸发一般突然不见了踪影。莫非就是被拐来了?
越想越合理。
但总觉得好像忽视了什么……
算啦不管啦!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想办法逃出这里!
楚芸在心中细细盘算着接下来的事情。
……
“咕~”
女孩俏脸一红。
那么……现在的当务之急改成找点东西吃。
她灵动的双眼一转,正看见床头的罐头、面包、饼干和水。
放在这里……应该是给我的。
唯一的问题就是……真的能吃吗?
嗯……
女孩仔细地检查起食品包装。但是为了避免出现一些解释不清的情况,安黎把这些食物的外包装都处理过了,无论怎么看,这些看上去都只是市面上常买的饼干面包。
其实本质上也只是饼干面包,除了好吃一点也没什么区别。艾兰的绝大多数人民归根结底也只是人类,日常食物不会和21世纪出现什么本质上的差异。
姑娘犹豫了一下,只吃了几块饼干,喝了点水。
“要是书包在手边就好了……”
楚芸小声嘀咕着,在口袋里尽可能塞了一些压缩饼干,手里带上一瓶水。此时房间里挂着的钟指向了17:40,姑娘轻轻推开门,探出头去,小心且仔细地观察着房间的外面。
外面没有什么东西,只有一张电脑桌、一台老式台式机和一部笔记本电脑、一个堆满书的书柜、两把椅子一个餐桌、两个摞起来的箱子。门是铁门,墙壁没有刷漆,四周没有窗户……
这里是地下室?
试着找找向上的出口吧。
楚芸回过头来,试着把安黎抱起来一起走,然后意料之中地发现以自己的力气根本抱不动他。
这怎么办……他不醒过来谁也走不掉。
女孩焦急地摇晃安黎的身体,但安黎始终没有清醒的迹象。
楚芸不知道的是,安黎之前使用的兴奋剂在艾兰的军队里属于违禁品,不到生死关头绝不可以使用。这种兴奋剂虽然效果比其他种类的药剂更为强大,但副作用也相当严重。一般人要像安黎那样子磕药,在得不到医疗救助的条件下就和自杀没有区别。安黎现在还活着,完全是靠那一管医疗剂吊着,要想清醒过来,一时半会儿根本不可能。
“哎……算了,我一个人先去外面看看。”楚芸估摸了一下细线的长短,迈步就往门外走去。
这时,她身后突然传来了一声呢喃:
“不……楚芸……不要走……”
女孩身体一顿。她扭过头,发现是安黎只是在说梦话,一下子便泄了气。她犹豫了一下,转身又要出门。
“不……求你了……留下来……我求你了……你快回来……”
安黎的声音急促起来。楚芸收住动作后,安黎的声音便逐渐消了下去。
他到底醒没醒?还有……他这到底是怎么了?
楚芸无奈的坐回安黎面前:“好啦,我不走啦。”
“留下……就好……”
泪水,滴溅在地板上,绽出朵朵清冷的花。
安黎又做梦了。这些年他一直做着差不多的梦。
他像个幽灵一样,旁观着他和她的故事,一次又一次。
相识,相知,相别离。
梦,光怪陆离,睡着的时候不知道自己在做梦,醒来后又记不清梦的内容。到最后,只剩些许梦的碎片残存于记忆之中。
可是安黎却记得很清楚。
当然,也有可能他记得的并不是梦境。他梦见的是她,他醒来时第一时间想起的可能是他与她的回忆,他却下意识将其当成了梦的内容。
不过这重要吗?
醒着的时候,他可没那么多时间去缅怀自己的过去。
他合上眼眸,沉入梦境,赴一场约。
他在喧闹的水晶舞厅里,伸手邀约一支舞。
空荡的海市蜃楼中,无人应答。
而他牵起少女的手,翩翩起舞。
他和她本来没有什么说话的机会的。
她是班长,是所有人眼中的好学生,品学兼优,是十分耀眼的存在。
而他,阴暗孤僻,没人愿意接近他。
这是一所私立学校,里面尽是一些有钱人的孩子。对于他来说,有钱有势的人反而更好拿捏。他动用一点点手段,自导自演了一个龙傲天都市小说里的装逼打脸经典桥段,成功让所有人对他都避之不及。
尤其是那个“主演”,每次见到安黎都怛然失色。
可是楚芸似乎是不在乎这些的,她一直有一些在意他这个“异类”,一直想和他说些什么。但是“很巧”,她也一直没找到和他交流的机会。
直到那一天,安黎把钱丢了。
说来好笑,他竟然也有这一天,这可真是枉他世界第一的名号。
他犟着不肯用另几张卡里的钱,又不想去偷去抢,又不愿意找人借钱。磨磨唧唧地,他最后只能选择先报警,然后等消息。
他就这么饿了两天。
正巧,这两天楚芸忙着处理一些文件,吃饭都是托同桌打包带饭。自然,她注意到同样两天没去过食堂的安黎。
她就想方设法要把安黎拖出去吃一顿饭。
那时的他是惊弓之鸟,杯弓蛇影,神经质一样的认定楚芸在监视他。
“我监视你干嘛?”那时的楚芸横着眉头看着眼前的精神病,“只是普普通通的关心一下同学,你怎么想到那里去的?”
“……对不起。”
太神奇了,他想,现在竟然还有人会关心我。
也对,现在也只有这种陌生的好心人才会关心他了。
但是……
谁当初还不是个好人了呢?
安黎把手中的铅笔放在桌子上:“那就多谢了。”
然后,在起身时,将铅笔藏进了袖口。
他知道眼前的少女没有恶意,只是真心想要帮他,但他就是忍不住去想。
长期生活在黑暗的环境之中,眼睛是会怕光的。
他跟在楚芸的身后,步履稳健,心里却像个被迫害妄想症患者一样,设想着一个又一个遇袭场景。
好累啊。
这个想法一从脑海里弹出,就止不住地四下蔓延,飞速占据了他全部的思维。
好累啊……这么活着……
好累啊好累啊好累啊……
好……累……
…………
……
饭后。
安黎优雅地擦干净嘴,然后双手交叠,撑住自己的下巴:“多谢款待。”
他放在下面的那只手悄然抓住了袖中的铅笔。
“说起来,楚芸,”他目光清冷,“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我吗?我没什么需要你帮忙的。”
女孩拍拍裙子起身:“不必太在意啦,只是一顿饭而已。如果你实在过意不去,回头把这顿饭钱付给我就行了。”
“真的不需要吗?”
安黎也站起身来,端起盘子:“这不是过意不去,只是……你就当等价交换吧。我不喜欢欠别人的。”
“一顿饭钱说什么欠不欠的啊。”姑娘的眼神里充满了诧异,“又不是什么山珍海味。”
但是,但是……
“无功不受禄。”
他说。
无利不起早。
他想。
“你如果对我没有什么企图,为什么要帮我?”
“……同学之间互相关心一下不是应该的吗,就算我不是班长,同学有什么困难也应该能帮就帮啊……”
姑娘的眼神已经快从看奇怪的人变成看珍稀生物了
互相关心……安黎只是在心底反复地重复着这四个字,
呵……人性的美好是么……
…………
他想他的师兄师姐了。
……
“……楚芸。”
他出声喊住了身前的少女。
少女侧身回头,明亮的眼睛澄澈灵动:“嗯?怎么了?”
“……我们……”
他斟酌着每一个字眼,害怕自己说错了话。
“……这是不是……”
他感觉自己的心脏在砰砰作响。他期待又害怕着楚芸的回答。
“……算是朋友了?”
话说出了口,他屏住了呼吸。
“朋友?”姑娘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似乎是在好奇他为何这么紧张,“当然是了啊。”
一瞬间,他好似劫后余生。
……
他一直觉得自己欠了楚芸许多。
因为,是她告诉了他,太阳在什么地方。
师兄师姐说他很容易轻信他人,这不好,他知道。他想改,但改不掉。
一句话,一顿饭,一个眼神,一个简单的“朋友”二字,他就有了把后背交给她的勇气。
就像当年,一声师弟,一个承诺,他就敢把性命托付给他们。
或许都是师傅教的好吧……
……
那天是4月23日,他的生日。
已经失去一切的他,手里又多了些什么,他也有了再次握紧手中之物的勇气。
于是,他也有了再次失去一切的可能。
天灾到底是什么?
侥幸捡回一命的安黎不知道,侥幸逃入避难所的安黎也不知道。
他只知道,他手里紧紧攥住的沙,又被夺走了。
但他心里仍存侥幸,毕竟,仅仅只是他所在的“避难所”,就庇护了数万人。全球总不可能就这一个“避难所”吧,活下来的人,会有多少?
当年他“发现”原来世界上还有这么多幸存者时,他就开始试图找她了。
世界上那么多人都活了下来,他相信她一定也活着。
世界上那么多人都活了下来,他想她应该还活着
世界上那么多人都活了下来,他试图让自己相信她还活着。
世界上那么多人都活了下来,他催眠自己她还活着。
世界上那么多人都活了下来,他……想让她也活着。
可她终究没有活着。
世界上,活下来的人,根本没有多少。幸运女神视众生平等,不会偏袒于她,不会偏袒于他。
但他不知道,知道了也不愿意去相信。他推掉一切公务,冲进茫茫的荒地中,在残存的瓦砾之间翻找着不存在的幸存者。
这一找就是十年。
他还真找到几个。
他就只找到几个。
他最后竟然真的找到了她,他在郊区的一处公墓里找到了她的名字。
他看坟上刻的字。
2017年4月17日。
那是末日降临的日子。
他感受到命运在对他大声地嘲笑。
他执着十年的答案,简单明了。
他不必再自欺欺人了。
他应该惊讶才对,惊讶于还有人会为她立碑。
大概是她那个傻乎乎的同桌立的吧。
没想到她竟然活了下来……这就是傻人有傻福吗?
但是,他这个世界上最大的傻子,怎么就这么的……不幸呢?
…………
那天是4月23日,他的生日。
十年前,他十七岁,她也十七岁。
现如今,他二十七岁,她依旧芳龄十七。
等以后,他满头白发,她依旧青春年华。
他称之为,对生者的诅咒。
他觉得这样听起来很酷。
这么想着,他哈哈哈地笑了起来,笑得很开心,开心得撕心裂肺。
他回到避难所,翻身躺进一个铁棺材里,告诉其他人这是新项目“甲子计划”,然后便合上了棺材板。
好似一杯忘川水,前尘忘尽。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看见楚芸站在“避难所”的人造天幕下,和他并肩仰望着星空。
“安黎你看,好美啊。”
“是啊,多亏了避难所的高科技,和大量科研人员没日没夜的研究,我们才能把‘避难所’建设成这样。”他温柔地笑起来,向他的姑娘炫耀:“你老公是主要研究人员之一哦~”
“你是谁老公啊……”女孩羞红了脸,轻轻推开安黎。
“我是你老公呀,老婆~”
他捏紧了姑娘的手。
多么美好啊……梦寐以求的美好啊……
安黎抱住女孩的娇躯,轻声耳语:现在呀,‘避难所’发展的越来越好了,大家都不愁吃不愁穿了,安居乐业。这样的生活,可真是好啊……
只是,他抱了个空。
姑娘依旧温婉地笑着。
但是梦该醒了。
虚幻的水晶城堡里,只有自欺欺人的小丑在浮夸地跳一支孤独的舞。
可是……他不想醒来。
“不……楚芸!不要走!”失去冷静的安黎想要抱住身影渐渐变淡的姑娘,理所当然地扑了个空。
而虚幻的人影也只不过停顿了一刻,便继续消散。
他慌了,歇斯底里地大喊:“不……求你了,留下来!我求你了,你快回来!”
不要走……不要留我一个人……
两行清泪滑过脸颊。
就在安黎绝望之时,快要消失的人影又重新凝实。
“好啦,我不走啦。”
安黎紧揪着的心放松下来。他一把抱住他的姑娘,喃喃自语。
“留下就好……留下就好……”
我不想再让你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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